-瞎想的
-瞎哔哔
泰晤士河已经变成了黑色。垃圾，残渣，氧化的血液，腐臭的尸块……似乎没有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的了。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能在天空中看见太阳，也不知道多少天没能找到干净的空气和水源了。
一只狼崽似的生物正蹲在河边，一动不动，像是在发呆。实际上，奈布·萨贝达正在觅食——从腥臭的河水中找到稍微新鲜一些的可食用物体——什么都好，填饱肚子活下去才是正道。
奈布伸出手捞了一把，捞到一颗残缺的头颅，脸已经被啃掉了一半。他有些嫌弃地将这个收获重新扔进河里，又捞出一条泛着青色的死鱼。总比没有的好，比起人更是好多了。奈布自我安慰着，用指甲刨掉鱼的内脏，直接将生鱼肉塞进嘴里。
一开始，一切还没这么糟。只是空气的污染越来越严重，人们不得不戴着面罩出门。只要在大街上溜达一圈，面罩上铁定会附上厚厚一层黑尘。后来城市里的生物越来越少，鸟类死亡或迁移，走兽默默消失在各个角落，泰晤士河一度被死亡的水生动植物封住河面，需要打捞后才能通航。再后来，奈布半夜惊醒，发觉世界寂静到不可思。他等到天亮，却没有等到日常热闹的街道上店铺开张，没有等到任何人。他敲响了邻居先生的门，没有人开门。取而代之是尖利的物品划在门板上的声音、撞击墙壁的声音、喉咙里因无法发声儿挤出低吼的声音。他走上街道，借着被层层黑霾削弱到阴沉的日光，看清自己的皮肤也变成了不正常的紫色，指甲变成更接近野兽尖爪的坚硬角质。
从最初的恐惧迷茫，到现在的麻木茫然，也要不了多久，变不了多少。只可惜周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，更令人觉察到寂寞。
奈布正啃着生鱼，突然听见一种从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噜的气声，像是谁在笑。他警惕地转过头，摆出防备的姿态。也确实是有人在笑。那个生物和奈布一样，已经不能称作“人类”了。但他原本应该是一个男人，一个高挑的男人。这人穿着燕尾服，戴礼帽，乍一看作普通绅士装扮，但自肩膀延伸到身后的黑色羽毛显然不属于人类。
“呵，你也是初代变异者？”他用慢吞吞的咏叹调发问，不过显然他已经得到了答案。
奈布并不说话，立在头顶的耳朵稍稍转动，调整到最佳方向，紧紧盯住这个黑羽毛的家伙。
“难得遇到变异者，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。我叫杰克，有段时间似乎挺受各大报刊杂志的喜爱，不知道你听说过我没有呢？”自称“杰克”的家伙眯起眼，向奈布的方向探了探身，笑意更深了些，“好像是因为连环杀人案。”
奈布没有动作，甚至有些无趣地又咬了一口鱼。
绅士皱起了眉，也不知道是因为没能成功吓到这个刚认识的小家伙，还是在嫌弃生鱼的难吃与不讲究。
奈布不搭理，但实际上早就抓住了谈话的关键词——“初代变异者”。这人只提了提这个词，却没有多说。太久没有与人交流，一时没能接上对话交谈，等说道别的话题，奈布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来问这个已经过去好半天的问题。
那就干脆什么也别说了。他破罐子破摔地想。也不用费力搭理这家伙，他也说了自己不是什么好人。
杰克被小小地挫败了一下，但又迅速振作了起来。他再次发问。
“小崽子，你要不要和我走？这里应该不久就会被清扫了，你这样很容易被抓去做实验的哟。”
“哪里。”
突然得到回答的杰克有些愣怔，不过很快又挂上笑脸。
“哪里都可以，没有人类的地方。又或者你想去哪里？”
“走吧。”奈布站起身，活动了一下蹲麻的腿。他也厌倦黑色河水和泛青的死鱼了，身上厚重的皮毛还被黑霾染了色，变得更沉重。他不喜欢。“带路吧，鸟怪。”
杰克藏在半张面具后的脸僵了僵，用有些古怪的语气重复道：“鸟……怪？”
“这位先生，我不得不再次自我介绍，并向您强调一件重要的事情。你可以叫我杰克，虽然现在我的身份是雾鹗变异体，但也请不要随意用奇怪的称呼来叫我……”
雾鹗变异体。很好，看来这家伙知道的不少，之后说不定能搜集到更多情报。奈布想着，除去了解真相，在这样的世界里，其实有个同伴也挺好。
END